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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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燕嬌望著護城河, 輕輕閉上眼睛。

孟惜見她這模樣,心下便知殿下知道是何人所為, 她想到清陽侯嫡女柳如這些時日都在宮中, 而那日端午宴上,那位柳姑娘有意無意朝殿下看去,只怕這位柳姑娘得知殿下與她要結親, 所以出此下策。

孟惜知此事不宜鬧大, 否則她被綁之事就瞞不住,是以她看向燕嬌道:“殿下, 這二人想來是慣犯,有不少女子以此種方式被賣到平樂坊。”

燕嬌看了他們一眼, 命人將他二人送至官府,徹查他們二人於翠紅樓。

待他們被帶走, 燕嬌又讓謝宸將孟惜送回孟府, 孟惜一走, 她低低嘆了一聲,“是懷春。”不是柳如。

謝央眉心一蹙,“你……”

燕嬌看向他, 苦苦一笑, “是因為我。”

謝央看著她臉色有些發白, 心裏不由一疼,擡手輕輕撫過她的頭, 又變戲法似的從她耳後拿出一個珠花,“別不歡喜,提前祝你生辰安樂。”

那珠花是梨花狀, 片片疊在一起, 煞是好看。

她吸吸鼻子, 笑道:“先生的技藝愈發高超了。”

說著,她就擡手接過,將其好好放在衣襟裏,“學生謝過先生了。”

謝央眉頭一緊,忽而又松開,說道:“她既是選了這條路,你也不該姑息了。”

燕嬌一震,又聽他問道:“一定要同孟惜成婚嗎?”

燕嬌不知怎的,他這話問出來,心裏莫名一慌,她看了他一眼,糾正道:“只是定親。”

謝央聞言,嘴角微微上揚,也沒再多問她此事,將她送至宮中,便回了府。

燕嬌看著他的背影,深深吸了口氣,摸了摸胸口處,那珠花就在這裏。

想到那小珠花,燕嬌面上終是有了點兒笑意。

她一回宮,就被皇帝的人叫到軒轅殿,柳生生正在殿外徘徊,見到她,上前小聲道:“殿下小心著些,陛下剛剛發了好大一通火。”

這太子丟了玉印這麽大事,皇帝不發火才怪呢。

燕嬌點點頭,“多謝柳總管了。”

柳生生一笑,將殿門拉開,燕嬌踏進殿內。

皇帝正批著奏折,聽到聲音,擡頭看向她,聲音聽不出喜怒,“可找到了?”

燕嬌垂眸道:“回父皇,找到了。”

皇帝冷哼一聲,將奏折扔在桌上,盯著她道:“你當知道玉印意味著什麽,朕看你的確是張揚了許多,這玉印都敢丟了!”

燕嬌只垂下頭,半句沒辯解,皇帝見自己拳頭打在棉花上,而她這玉印又找回來了,也沒出什麽大差錯,他也不能再多發作,只問她道:“在哪兒找到了?”

“兒臣在回京路上,去了間琴室,不小心落在那處了。”燕嬌回道。

這琴室自是她之前與謝央逃出京城所在的琴室,為徹底瞞下孟惜,二人便將此處說出。

皇帝疑惑地看了她一眼,“你素來不愛彈琴,怎麽去了琴室?”

“回父皇,太傅對兒臣教導頗多,兒臣卻不曾給太傅獻過一禮,便想著太傅愛琴,就去了那琴室。”

皇帝了然地點點頭,又囑咐了幾句,才讓她回東宮。

只看著她的背影,緩緩瞇起眸子,琢磨著她說的話,她說的琴室。

真的是為太傅買琴嗎?

又是從何時起,這位太傅與他的兒子關系匪淺的呢?

……

燕嬌出了軒轅殿,望向承安宮的方向,她緩緩垂下眸子,思量著該拿懷春怎麽辦。

這一想,便是一夜未眠。

卻不想孟惜被綁入平樂坊一事,在城中傳得沸沸揚揚。

她咬牙道:“從何處傳出的?”

因昨日他們去平樂坊都隱了身份,也讓燕一他們給那幾個花樓些銀子,封住了他們的口,怎麽一夜之間,就傳了出來?

燕一回道:“並非從那些人口中傳出的,初時只有些商販說此事,說是在翠紅樓見到了孟姑娘,接著,茶樓酒肆的說書先生便說了起來。”

燕嬌扭頭看向他:“查,定有人讓他們說此事,把他查出來!”

“是!”

燕一待要回身,燕嬌又叫住他,“等等。”

“殿下?”

“不用了。”燕嬌擺了擺手。

“殿下……”燕一詫異,“可此事……”

燕嬌道:“此事,由我來。”

燕一見她臉色不大好,也沒多問,只躬身應是。

待燕一一出屋子,就見柳生生連跑帶顛地來了,口中喊道:“殿下,陛下有請!”

燕嬌額角一疼,只得起身跟著柳生生往軒轅殿走。

柳生生見她這模樣,便知她已是知曉了孟家姑娘之事,而他侍候在陛下身邊,自是知道陛下的打算,他想到這二人婚事只怕要做罷了,不由幽幽一嘆。

燕嬌剛到軒轅殿,便見懷春從殿門走出,她腳下一頓,深深看了眼懷春。

平樂坊的人就算說出口,也不會這麽快就鬧得這麽大。

那就只有一種可能,幕後之人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,然後第二日就令各處的說書先生一齊說此事。

一個說也不要緊,可是這麽多人說,就算是假的,也變成了真的!

“殿下有禮。”懷春輕聲道。

燕嬌輕輕扯著唇,“如妃有禮。”

從她讓柳如進宮開始,她針對的不是壺珠,而是孟惜,宮中人因多了個柳如,便不會太註意那個總是請她入宮的宮女。

燕嬌的目光落在懷春身後的大宮女手腕上,只見上面是一串五彩珍珠串。

她心下一涼,上前一步,看著那宮女將手縮回袖子,說道:“如妃對自己的婢女真是毫不吝嗇,那五彩珍珠串甚是漂亮。”

懷春臉色一僵,隨即笑道:“是啊,妾身很喜歡她。”

燕嬌看了她一眼,只懶懶一笑,“父皇正等著本宮,本宮不與如妃多談了。”

說罷,便錯身而去,懷春回身望著她的背影,又看了眼自己的宮女,心裏一沈。

燕嬌進了殿內,就見皇帝目光沈沈看過來,“昨日……你並非丟了玉印?”

燕嬌眸光一動,剛要開口咬定就是玉印,就聽皇帝道:“你這是欺君,太子,你懂嗎?”

燕嬌深吸了口氣,擡頭看向皇帝,迎著他沈沈的目光,朗聲道:“兒臣並無欺君,父皇說要在博學鴻詞科之後為兒臣賜婚,那孟惜便是兒臣未婚妻子,如此,她既是未來的太子妃,在兒臣心中與玉印等同,怎能說她不是玉印?”

“呵!太子啊太子,你這可真是張利嘴!”皇帝指著她,“若非如妃同我說今日宮中傳的事,朕就要被蒙在鼓裏了!”

燕嬌心下一沈,果然是她!

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襲來,她聽到皇帝冷聲道:“既是失節,你和她……你們的事作罷吧。”

燕嬌猛地擡頭望向他,她張張口,然後掀袍跪地,垂下目光道:“父皇,兒臣要娶她!”

皇帝一震,深深望著她,只聽她道:“兒臣只想護著她,護著她的名聲,兒臣也怕她被歹人擄走,也知道,若父皇知曉此事,定不會再允我們婚事,是以,兒臣才將她失蹤一事瞞下,但兒臣……兒臣想說,哪怕整個京城、整個大晉都在傳,兒臣也知她從未失節,便是失節,兒臣也娶她!”

“太子!”皇帝喝了一聲,冷聲道:“朕難道不知她未曾失節?但你信、朕信,天下的百姓信嗎?你是太子,讓你娶了她,那日後你的顏面如何?朕的顏面如何?這皇室的顏面又如何?”

燕嬌擡起頭,看向皇帝,問他道:“在父皇心中,顏面就這般重要嗎?”

皇帝看著她的眼睛,心下一震,別過目光道:“總之,朕絕不會讓那般女子成為太子妃的!”

說罷,皇帝便大步離去,那大開的殿門透過日光,她回身望去,瞇起了眼睛。

那般女子?

什麽樣的女子?

孟惜又做了什麽不恥的事?

她並未做過,卻讓天下人嘲弄她,卻讓她承擔別人的錯。

而這天下最無恥之人卻好端端坐在皇位上。

燕嬌哭笑幾聲,嘴角的笑意充滿諷刺,她望著皇帝的龍椅,擦了擦眼角的淚,緩緩起身。

她利落地轉過身,出了大殿,一路朝承安宮方向走去。

待到了承安宮,一眾宮女見她面色沈冷,皆嚇了一跳,紛紛躲在一角,不知殿下怎麽怒氣沖沖地來了。

懷春聽宮女報她來了,心裏一緊,也知燕嬌是猜到了。

也知燕嬌敢這麽明目張膽來,就是皇帝絕了他和孟惜的婚事,而他見她從軒轅殿走出,定然以此為由來找她“算賬”。

她嘆了一聲,揮退了所有人,看向燕嬌泛白的嘴唇,她輕笑道:“殿下怎的來了?”

“懷春,是你做的,對嗎?”燕嬌臉上不覆怒意,只平靜地問她。

懷春笑容一僵,隨即道:“是又如何?殿下待要如何?”

燕嬌笑了一聲,用一種悲哀的眼神看著她,懷春臉色一白。

“你問我如何是嗎?”

懷春突的就有些不想聽她說,她怕聽到燕嬌說她是壞女人,說她蛇蠍心腸。

可——

“我不會勸你向善,因無人經你之苦。”燕嬌道。

燕懷春身子一顫,眼中的淚突的流了出來,滑過臉頰。

“可是,懷春,同為女子,你也知其苦,若你怨,也該怨我才是,又為何……”

“燕艽!”懷春大喝一聲,看著她不住搖頭,眼中的淚無比洶湧。

“你永遠都是這樣,讓我覺得你與世間男子皆不同,可就是這樣,讓我變成今天這副模樣!你為什麽要這麽好?為什麽你不能只對我一個人好?為什麽要娶孟惜?為什麽?”她不住大哭,“為什麽要娶她?你還說你歡喜她,她臟了,你也喜歡嗎?”

燕嬌看著她,眼中微酸,“懷春,無論是誰,是你還是孟惜,遇到此事,也都不是臟汙的,臟汙的是他們,而你們,永遠都是這世上最幹凈的。”

懷春怔楞楞看著她,“你……你不覺得我不潔嗎?”

燕嬌搖搖頭,“你永遠純白如紙、永遠無瑕。”

“純白?無瑕?”懷春喃喃著,又冷冷笑起,搖著頭道:“可是晚了,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失節女子,所有人都知道了。”

懷春擦著眼淚,“你不要這般看著我,我不用你可憐,我做錯了又如何?我是如妃,殿下,你又能拿我怎樣?”

燕嬌喉頭微哽,別過目光,輕聲道:“懷春,你出宮吧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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